《印记》03 那一夜 (金珠英和姜艺瑞的师生同人)



她的床真大,柔软如汪洋。我脱了鞋,趴在她身边,她纤细的身体却蕴含一种笃定的力量,我不由自主地挨近她。

03 那一夜

走了半个小时,才重新回到案发地。我又累又饿,好在一切都已经安静下来。警车都开走了,围观的人也都散去。我望了一眼绕了一圈圈的隔离带,转身朝柳江路35号走去。

院子里依然昏暗不明,最近的路灯也在十米开外,月亮倒是升起来了,一轮满月,清辉遍洒。昏蒙中,她背对着院门,站在那棵银杏树下,与树干一样挺拔的身姿。我回想了一下,似乎从未见过她放松柔软的模样。哦,有过一次,那晚我“离家出走”,留宿在她那栋豪华的公寓楼里。

她靠在床头,洗过的头发来不及吹干,丝丝缕缕搭在额前,我第一次看到她把头发放下来的样子,觉得很特别。有那么一刻,我觉得自己和她,不再像是学生与老师。

“艺瑞,过来躺下吧,把一切烦恼留到明天。”她伸出手臂,示意我过去。

她的床真大,柔软如汪洋。我脱了鞋,趴在她身边,她纤细的身体却蕴含一种笃定的力量,我不由自主地挨近她。她微微侧了侧身子,举起一只手,轻轻抚摸我的面颊,很快,我就在这催眠式的抚慰中,忘怀烦恼,沉沉睡去。

天快亮时,我在半醒半梦中翻了个身,被子下的膝盖碰到了她的大腿。她动了一下,幸好没有被吵醒。我望着她,黎明将至的青灰色光晕下,她的脸平静如瓷,只是微蹙的眉头酝酿着愁苦,嘴角呢喃地吐出一个名字:“k……”

k是谁?我想问,但又不忍打扰她的清梦。翻了个身,兀自睡去。

那一夜,没有了噩梦的侵扰,我睡了一个久违的安稳觉。我感激困境中有她的陪伴,只是,事后我才知,那一切不过是她让我和母亲疏离的鬼把戏。而我的困境,正是她一手造成的。

回忆至此,我心头的怒火又不自觉地燃烧起来。用力推开院门,我大步走了进去。

像是料到我会回来,她慢悠悠地转身,毫无惊讶之色:“艺瑞啊,好久没见,你长高了不少。”

这个女人,竟然能与我这样平静地对话,宛如家常。她真以为我还是那个单纯愚蠢、由她一手操纵的温室公主?

“金珠英,”我抬高声音——每当我与人争吵而自觉占理时,惯用的模样,“是你派赵泰俊来医院找我的吧?处心积虑引我来见你,究竟有什么图谋?”

她的眼睛在月光下闪亮,嘴角微挑:“我不知道你为何用这条理由指责我,今晚会在这里见到你,我和你一样意外。”

“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?”我义正言辞。

她双手抱在胸前,平静地望着我:“既然你报定怀疑一切的心态,我们的对话还有何意义?”

蓄谋已久的攻击,不料只一个回合便败下阵来。我不甘心,继续质问:“要不是他把你的地址给我,我又怎么能找到这里?”说着,我把前些日子在医院遇到赵泰俊的事情说了一遍。

她静静地听我说完,直到最后,才悠悠地说:“艺瑞,你果然考上医大了,我说过你一定会拥有成功的人生,还记得吗?”我愣了一下,她关注的重点居然是这个。接着,她又促狭地一笑,“要恭喜郭美香了,终于实现了三代医家的梦想。”

我当然听出她叫我母亲旧名时语气里的调侃,便把脸拉得更长:“金珠英,不要转移话题。”

她挑挑眉毛,一脸坦然:“没错,我擅于操控他人,但我这么做必定是有所图谋,艺瑞啊,你想一想,我能在你身上得到什么?”

我心里咯噔了一下,像是用力挥舞的拳头砸进了棉花,全不受力。想想也是,也许将来我会是一名优秀的医者,但此时的我仍在实习期,无钱又无权。她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?即使以捕猎者的心态,戏弄新鲜猎物的刺激感也比我这个旧物要强烈吧。

“你居然这么快就出狱了。”我有些愤愤。毕竟是慧娜的一条命啊!

这一次,她眼中闪过的愧疚之色被我成功捕捉。她垂下脸叹了口气,说了一句让人捉摸不透的话:“一切都失控了。”

“即使你出狱了,但你所做的一切,是无法让人原谅的。”我冷冷地说。

她重新恢复冷硬,抬了抬尖尖的下巴:“我不奢求,也不需要你的原谅。”

我简直想冲上去打她一个耳光。曾经她不知对我说过多少谎,现在却每一句都真实到赤裸,而真话才是最锋利的尖刀。

突然,电话铃响了。我接起一看,是导师,他问我为何还不回医院。并让我明天一早便去他办公室汇报今天体验。

我看看时间,快十点钟了,竟然这么晚了。一阵疲倦袭来,我忽然兴味索然,不想再与金珠英纠缠。于是,打开叫车软件,叫了一辆出租车。只是这里是城郊,司机过来还得二十多分钟。

金珠英听我和司机打完电话,朝屋内指了指:“还要等那么久,不如进去坐坐吧。”

我朝门口看了一眼,没吭声。

她故意泛滥着嘴角不怀好意的笑:“害怕了?”

我瞪了她一眼,径直走上屋阶。因为走得太急,不小心踢到其中一个栽种了黄玫瑰的花盆,咚的一声,震落了两片叶子。旁边有两个泥脚印,我刚才来的时候好像并没看到。再看看她的鞋,非常干净。

容不得我多想,金珠英已经开了门。我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。屋子不大,我们坐在榻榻米上,矮桌上放着一只白色的粗瓷花瓶,瓶内插一根干枯的花枝,别有韵味。屋里陈设简单,却整理得井井有条,想起她之前那装修精美的豪华公寓,落差不可说不大。但她好像也生活得怡然自得。

在灯光下,她忽然发现我袖口沾了血:“怎么了?”

我抬起手臂看了看:“没事,应该是方才急救是染到的伤者的血渍。”

她隐去了担忧,以欣赏的目光瞧我,玩味我的名字:“姜艺瑞医生。”一边说,一边用细长手指摩挲薄薄的嘴唇,“你真的长大了。”

我白她一眼:“我已二十六岁。”

“口渴吗?”她以主人的神态问我。

我想说不,但矫情的骄傲最终妥协于喉间的干渴,还是点了点头。

她转身去厨房,过了一会儿,把一个玻璃杯轻轻放在桌上:“抱歉,我家里只有清水。”她脂粉不施,简单素净,一如清水。

“不喝咖啡了?”我想起她浅嘬意式咖啡的优雅模样。

“咖啡,酒,都戒了。”她淡淡地说,“监狱可以让人戒断一切嗜好。”

我端起水杯,把一杯白开水喝到只剩一小半,清凉的液体从喉头缓缓下落,我胸腔的怒火不知何时早已烟消云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怅惘:“你怎么住在这里?附近治安很差,旁边出事了你知道吧。”

“艺瑞,你何必问这么多问题,”她隔着桌子,静静地望着我,“此后,你再也不会回来,我也不会去找你,我们不可能再有什么交集。我生活得如何,是你最不必放在心上的问题。”

是啊,我还要准备大考,还要争取做更多的手术,更早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,我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。金珠英,只是我生活奏鸣曲里突如其来的一个意外音符。巴不得别再出现。

我把杯子里最后一口水喝尽,起身:“告辞了。”

她坐着没动,目光追随我来到门口:“路上小心。”

我差点脱口而出一声“金老师”,但最终,我还是什么也没说,关门,离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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